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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回來永平侯府作客。 (56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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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君笑握著茶杯,沈吟道:“可是有宮人給皇上倒的酒。”

“那倒酒的人都被打爛了皮,也沒有東西招。”

錦衣衛是酷吏,向來都是能動手就動手。沈君笑知道這人多半怕是要活不成了,而且還包括著當晚在場的許多宮人。

皇宮這種地方,真是不慎就是死無藏身之地。

兩人說了會話,都沒有頭緒,臨別前黃朝奇道:“再也沒有辦法就要從瑞王那裏下手了,有什麽消息我再告訴你。不然這事真要放到大理封和刑部,你們都得跟著我一起吃掛落。”

沈君笑拱手謝過。

這頭才別過,四寶就慌忙尋到了茶肆,說是豐帝召見。

沈君笑忙回家換了官服,進宮覲見。

天下最尊貴的人莫過豐帝,只是這位掌著天下生殺大權的帝王蒼老了許多。沈君笑不過是十餘日未見皇帝,發現他兩鬢都快要全白了。

這哪裏還有是往日不怒自威的豐帝,整個人因為身體不適而憔悴無力,歪歪坐在龍椅中,眼神也不如以往犀利了。

在場的還有劉蘊。豐帝見到沈君笑時倒是面有喜色,隨然憔悴,對他還算親近。

“沈侍郎,這年過得怎麽樣。給你假,你倒是又鉆政務裏頭了。”

豐帝和他寒暄,語氣是有誇讚的意思。

沈君笑不卑不亢地行過禮,拱手道:“食君俸祿,憂君之思,是微臣該做的事。”

“劉蘊這也是走投無路才找了你吧,真是。朕都忘記我們沈侍郎在這方面的長處了,真是老了,只知道著急,把眼前的能人就那麽丟一邊。”

豐帝哈哈笑了兩聲,沈君笑忙道不敢當。

豐帝就指了指案上的一道折子,溫恒授意,捧著送到少年手裏。

沈君笑接過,打開來細細地看。折子上面寫的就是他為平濟南之法,劉蘊還加了幾條,又做了批註和分析利弊。

折子上還有個顯眼的朱批,那是豐帝的字跡,說明已經是準了。

豐帝見他看得認真,也沒打擾,等他合上折子才說:“此事你又要立功了,朕不給你賞點什麽,都說不過去。”

沈君笑忙跪了下來:“皇上,這不過是臣子該做之事,皇上不怪微臣僭越,管了戶部的事。微臣已萬分感激。”

“朕可是把你從戶部硬生生給歸回刑部的,只能證明你確實有能力,何來罪之有。而且劉閣老也說了,是他先去找的你,你這是解了百姓之苦,救了朝廷燃眉之急。”

豐帝越說心情越好,“那先這樣,我知道你現在最需要什麽,等此法實施,新政能得以實行之時。朕為你準了你所想之事!”

沈君笑心頭一動,知道豐帝指的是什麽,忙叩恩。

豐帝推了個時間,沒有直接指婚,應該是要等周振回京。新政實行下去再有反饋,時間也差不多得三個月後。

真是帝王心術,即便要給他賜婚,也得先去探了周振語氣再說。恐怕這中還因為周振現在也可能牽在瑞王的事中,準備做個緩沖。

劉蘊確是聽得雲裏霧裏,不知兩人在打什麽啞謎。

豐帝頓了頓後就朝劉蘊說:“李慶昭到底才幹有限,這才沒有發現利弊。把他先調到濟南戶部吧,去那當主事,讓他事事親力親為,朕會派人跟著。若是此事做得再有差錯,朕可饒不了他,現在的罪先放著,等此事過了,朕再清算!”

當著劉蘊面,將他的學生罵得一文不值,還要派人去監視,已經十分落劉蘊的面子了。

李慶昭就那麽被外放,可以說是叫他在朝中擡不起頭來,而且未必也能再調回京。沈君笑餘光掃了劉蘊一眼,心中在冷笑。

劉蘊可真是舍不得他這寶貝學生,這是就所謂的交待?

339外放

沈君笑面無表情地出了宮。

他有預料劉蘊還是會保住李慶昭的,只不過劉蘊對李慶昭的保護之意大於他的想像。

還過李慶昭外放他知道這是必然的。

罷了,左右他知道劉蘊是不會徹底毀了自己的學生,何況還是已廣而告之的孫女婿。起碼先讓他遠離了京,而外放官員出點什麽事的也不少。

少年身姿繃得筆直,上馬車的時候連慶扶了他一下,發現他胳膊上的肌肉硬得厲害,他偷偷窺了幾眼。心想事情肯定不太順利。

他們家三爺似乎是動氣了。

劉蘊又去了趟內閣,看到陳值正在批折子,默不作聲去了自己的位置,將濟南爛攤子的一應消息整理。然後帶著回了家。

豐帝對沈君笑的那幾句啞謎讓他有些在意。

是什麽時候,沈君笑和豐帝如此接近了。他也知道,今天這個所謂的交待,沈君笑心中肯定有不服氣的,但他也不可能真斷了自己的左右臂。

劉蘊回到家中,家裏的小輩都來請安,他掃了眼劉四姑娘,莫名心煩。

若不是這個孫女就認定了李慶昭,那日還巴巴跑來送吃食,他這回不要了老臉棄掉李慶昭也是可以的。偏他還揚言李慶昭是自己孫女婿了。

這人不保也沒辦法。

先外放吧,事情過個一年,他也就有辦法將人再調回來。

一年時間,很快。

劉蘊留了劉四姑娘,把其他人都遣走了。

“你既然一心要嫁子譽,祖父也就順了你的心。只是子譽要外放,起碼一年,你出嫁怕是還要再等等,你現在要悔還能有挽回的餘地。”

劉四姑娘聽到李慶昭要外放,心裏頭咯噔一下,抿了抿,還是決然地說:“孫女不悔。”說罷,朝祖父跪了下去。

劉蘊看著她微微發抖的肩膀,嘆氣一聲,站起來走了。劉老夫人抹了把眼淚,忙將孫女扶起來:“你這丫頭,怎麽就是那麽實心眼了,那李慶昭怕是惹了事,還得勞你祖父保了才外放的。”

“孫女就喜歡他,不會怕吃苦的。”

劉老夫人也不能說什麽了,讓丫鬟婆子送她回房,然後去找了二兒媳婦,告訴她準備給女兒定親的事。

李家。

李慶昭面色灰敗的等了媒人上門來,然後扶著穿戴一新的母親出門,要到劉府去。

昨天劉蘊就跟他說沈君笑將事情都原原本本倒了出來,將他狠斥一頓不說,並告訴他只有一條路走。這條路就是今日就上門提親。

而保他的方法就是去濟南,就是外放了,等事情完了再回京。

李慶昭明白劉蘊是看在劉四姑娘的份上,才會想了這麽個辦法,不然,只接保他外放,不管他生死也是可以的。

他此時也不知道自己該慶幸還是該生氣。

到最後,他還是要靠一個女兒來拉自己一把!

前世,他也是借著沈琇瑩靠上了沈洪,靠上了沈君笑。

還以為,重來一世,他就該意氣風發,替代沈君笑,傲然立足於朝堂之中。

老天爺怎麽也會讓沈君笑也重生了!

沈君笑在前世又是怎麽死的?

他想不太明白。但他向來都是知道進退的,知道要自保,不然也不會有要去求沈君笑一事。先保住命最重要,他知道的!

如今沈君笑有了警惕,也拿了他短處叫他閉嘴。拿沈家的事來威脅周家是不太可能了,更何況沈君笑也一句話提醒了他。

以馮家與周家如今在朝中的地位,掐死他真的跟掐死螞蟻一樣,他哪裏還敢再說一句。至於......沈琇瑩。

左右她今年才十四,周家人應該不會那麽早說親的,他再想想別的辦法。而且就是說親了又如何,現世對女子還有比較苛刻的,只要讓他尋到了機會......他就不信不能成事!

李慶昭在去定親的路上,心中一直思索著退路。

於他來說,沈琇瑩就像是化作了他心頭上的魔,除之不去。

不過半日,李慶昭到劉蘊家提親的事就傳遍了京城,緊接著,第二天就傳來豐帝開年下的第一道旨——

李慶昭調任濟南戶部,沈君笑於濟南新政一事上又立了功。

大臣們聽著都轟動了,怎麽好好的,戶部的事又找上了沈君笑。劉次輔新上任的孫女婿居然明裏是平調,但京官外放,升兩級都是暗降,擺明了是李慶昭於濟南一事上被推出頂鍋了。

眾人噓籲,這同科的狀元郎和探花郎,真是命數不相同。

而當日,西北和大同都再傳來捷報。

趁著過年的空,周振和馮譽居然都擊敵於不意,直接把韃子一仗打得退縮四五十裏,已經兵圍城下。

豐帝終於得到一個好消息,高興得連說了幾個好,不過再看了信中最末幾句,神色又沈了下去。

信是馮譽寫的,寫著京中混進了韃國的探子,他們已經在營中抓住了兩個,拷問出來的。

340熟人

初八這日是順星節,民間又也有稱為八仙節。這日晚上要擺祭祀儀,白日百姓們都自發會去廟裏或河邊、林中放生,也有說法今日若是個好天氣,今年必定風調雨順,是個豐收年。所以今日桌上也會擺一些面食。

周家與馮氏早約好了今日到昭華寺上香,放生。

清早出城,城門口已排滿了人,馬車亦是一輛接著一輛,擁擠熱鬧。

琇瑩在等候出城的時候往車外看了眼,見到不少百姓夫妻排隊出城,心裏沒由來的羨慕。

沈君笑今日沒有空,到內閣去了,聽說是為了濟南的事定什麽章程。

她還想著能有機會見個面呢。

等出了城,馬車終於走得快了些,直奔昭華寺。

琇瑩是越來越熟悉這地方,不過看很多東西都有種物事人非的滄桑,又念著沈君笑,一路來都沒什麽精神。

跟著長輩去上過香,眾人到了寺裏的放生池,放了錦鯉和烏龜。

周凝早早就鬧著劉氏要到寺廟裏走走。

劉氏扭不過她,只能是應了。不過周老夫人和護國公老夫人都要去聽禪,她們做人兒媳婦的自然也得到跟前伺候著的,正好馮梓婷的夫君也隨了來,又有馮修皓等男兒在,當長輩的就叫他們放風頑去了。

唐依依一臉羞噠噠的跟在馮梓婷身邊,琇瑩被表姐拉著在邊上說話,三人倒是走到了一排。

馮修明上回比武折了的手已經拆了板子,這會在兄弟堆中嘻嘻哈哈的。

馮家另外兩兄弟就落在女眷們的後面,周嫻一眾就在中間走著。

期間,周凝雙眼不斷看向說笑的馮修明,覺得這個少見的馮家表哥也是十分優秀的,再一想自己的身份,只在心間暗嘆就不再打量了。

馮修明是優秀的不假,但她知道自己的位置,不然就得跟周嫻一樣,把臉丟得找不著。

周嫻一路跟著,倒是目不斜視,連馮修皓那兒都沒有瞄一眼,是真的放下了。

馮修皓身為男兒,雖是恨她讓自己跟琇瑩的事黃了,但如今成定局,也不再理會她。對她也沒有什麽過多的看法,只負責當盡責的兄長,給身後的弟弟妹妹們開道。

一行人,男的俊女的俏,一路來吸引了不少目光。

女孩子們都是比較嬌氣的,走到後山山腳的亭子處便要歇著,周凝又是那個叫得最大聲的。

琇瑩覺得天還涼,後山也沒啥好看的,樹葉都掉光了,便說在這兒坐坐一會折回去。

眾人沒什麽意見,因為今兒是不在山上過的,略走走就差不多了。

唐依依沒來過昭華寺,對處處都十分好奇,馮梓婷見她四處張望就跑到馮修皓耳邊低語幾句。

馮修皓看了眼琇瑩那邊,招來弟弟交待兩聲,在眾人不註意間扶了唐依依出亭子,往裏走。

兩人出了十五就要正式定親,定親後唐依依就要回家待嫁,確實也沒有什麽相處的機會了。馮修皓這個舉動是讓她歡喜又感動的,紅著臉與他並肩,邊走邊聽他低聲說有關昭華寺的一些趣淡,心跳得快極了。

亭子裏少了兩個人,不過一會大家都察覺了。馮修明傻乎乎地問了句我大哥呢,眾人一下子就哄然大笑,馮家另兩兄弟直給他甩白眼。

兄弟裏最傻的怕就是他了。

周凝和周靜說著話,說著說著,目光就在亂瞥,也不知道是在看什麽。看了一圈無所獲,這才將註意力收回來。

“好像越坐越冷了。”

一陣風吹過,抱著手爐的琇瑩站起來跺了跺腳。

這亭子四處透風,沒有遮擋,施信鴻也覺得不能再這樣坐著:“剛才大家走了一路,這會坐著定然會覺得冷的,我們往回去吧,莫叫長輩擔憂了。”

“可是大哥還沒有回來。”馮梓婷看了眼林子,沒有見到兩人身影。

“大哥也不會走遠的,一會見亭子沒人,又沒遇上我們就知道我們往回走了。”

馮修明也怕這些嬌滴滴的姑娘家著了風,讚同往回走。

眾人便紛紛起身,按著原路返回。

走到一半的時候,馮修皓跟唐依依就趕了回來,唐依依的臉都快埋到胸口了,一路再也沒好意思擡頭。

琇瑩瞅著她發紅的耳根,心思又飄到去了內閣的沈君笑身上,她也想和三叔父到林子裏散步!

她決定下回一定要和沈君笑單獨來昭華寺。

回到寺裏,長輩們還在聽住持講禪,算算時間卻也差不多了,眾人就到側殿安靜呆著。

周凝這時走了過來,小聲和周嫻說:“大姐姐,我想去方便。”

周嫻擡頭,左右看了看,有些猶豫。她對寺裏不太熟悉,得問知客僧才行,便想讓丫鬟先去外頭找人問問。

琇瑩聽到站起身來:“我陪你過去吧。”

周凝朝她笑著道謝。

兩人結伴往外走,沒有帶侍衛,把丫鬟都帶上。

琇瑩熟路,出了殿再帶她拐進了一條小道上,走兩步就看到了官房。她讓周凝自己進去,她側在小道口邊上等著。

這處兒當著風口,芷兒怕她吹著,就站在她前邊擋著風。琇瑩無聊四處看了看,餘光一掃間,卻發現了兩個熟悉的身影,正從另外一頭走進。

她心裏霎時提起了戒備。

341起疑

在昭華寺遇到熟人,琇瑩認為很正常。

但是遇到李慶昭,她卻有些先入為主,覺得對方可能有意而來。

她看了眼官房那處,周凝還不見身影,在這兒等著勢必是要再碰見。

琇瑩望著越來越近的兩道身影,眸光微冷。

李夫人是第一回來昭華寺,只覺得這寺大得要叫人迷路,又是信佛之人,免不得多轉轉。

這走一路,肚子卻不舒服了,才到了官房這地兒來。

不想,她走近了就瞧見了那個精致的小姑娘。

李夫人雙眼都亮了,十分高興地前來和琇瑩打招呼:“周姑娘,居然在這遇到你了。”

李夫人神色歡喜,眸光清亮,看她的眼神又是溫和慈祥。琇瑩恨李慶昭,卻對這麽一位局外的婦人氣不起來的,她亦笑著福一禮說:“是巧了,夫人到這兒上香。”

“對,我沒有來過這裏,慶昭就帶我來走走。剛剛去過了放生池。”

李夫人語氣裏都是欣慰,說到兒子的時候,目光卻是暗了些。不過她很快又打起精神來,與琇瑩道謝:“上回的事還未曾給侯夫人親自謝過呢,是我們失禮了。”

上回是指李慶昭撞到馬車的事,琇瑩微笑著道:“夫人太客氣了,我們也有過失的。”

兩人一句一句,李慶昭在邊上沈默著,目光卻是一直落在小姑娘身上。

琇瑩察覺到,心裏越發厭惡,瞅準了個一個空瞪他一眼,那一眼帶著兇狠和不耐煩。

李慶昭心頭咯噔一下。

那樣的目光讓他有些意外。

他記憶裏的沈琇瑩從來都是得體溫婉,怎麽今兒會瞪他,是因為自己打量她被發現?

但也不至於這樣兇巴巴,那眼神裏還帶著幾分恨意。

李慶昭最會揣摩人心,這樣明顯的厭惡,他當然能分辯出來。

琇瑩瞪了他一眼後,又皮笑肉不笑的看過去,大大方方地說:“聽說李大人定親,我在這裏恭喜李大人了。”

提到兒子的親事,李夫人又笑了,想要說上兩句,肚子又是一陣絞痛,只能急急忙忙扶著小丫鬟的手先行離開。

這樣一來,這小道上只剩下琇瑩和她的兩個丫鬟,李慶昭這個大男人就那麽站在邊上,腳都不挪一下。

琇瑩恨他,知道他惡劣的性子這世一點也沒變,更覺得他惡心,冷著臉往後退了退。

李慶昭越發覺得她對自己的敵意莫名,想到沈君笑。

難道沈君笑跟她說過什麽了?所以她才這樣戒備自己,他眸光也沈了沈,可這是好不容易得來的機會,也是他離京前能見到她的最後一回了。

他可是給了鄭二五十兩銀子,才買通他去尋了周凝做耳目,讓周凝幫忙引人出來一趟。

“是在下有什麽叫四姑娘誤會了嗎?”李慶昭心裏思索著,緊追著上前一步。

琇瑩見他居然敢上前,神經緊崩,忙去扶了芷兒的手。芷兒當即擋在她身上,冷冷盯著他。

李慶昭見此只能停下,又後退兩步,拱手道:“還是在下哪裏得罪了四姑娘,叫四姑娘生氣了?”

琇瑩實在是被他惡心死了。她和他之間哪裏有什麽好說的,他卻一再發問,好像兩人多熟稔一樣。

她忍了再忍,才沒有讓自己失態,冷冷地道:“我與李大人到底男女有別,還請李大人莫要再與我說話,惹人誤會。李大人如今也是有婚約的人,難道還不懂得一點禮?”

她說話帶刺,叫人十分不舒服。

李慶昭皺了皺眉,卻也不敢再冒進了。

而且他今兒來,就是只想看看她,他自是不敢有什麽舉動的。如今她敵意那麽明顯,他再有點異動,估計她得尖叫引來人。

罷了,現在還不是時候。

李慶昭果然不再說話了,但還是顯得風度翩翩的朝她揖了一禮,然後退到五步開外就那麽安安靜靜等著。

終於,周凝出來了。

琇瑩見到她的身影,冷著臉轉身就走。周凝在見到李慶昭的時候還看了他好幾眼,覺得有些奇怪。

怎麽鄭二還不見人,這連去官房都借口都找過了,她可再找不借口讓周瑩跟出來。

周凝皺了皺眉,下刻就打算不管了。左右她已經按吩咐做過了,鄭二沒來,是鄭二自己倒黴錯過,關她什麽事。

反正人情到了,她本來也就和鄭二沒啥交集,上回也是看在他是祖母的親侄孫份上才應下的。

琇瑩回去的時候走得飛快,左思右想,覺得自己的行蹤是不是劉二夫人身這那個明娟透的底。

她準備回府了,試探一下去。

上回李慶昭可是就收買了明娟。

在琇瑩離開後,李慶昭仍在若有所思,他還是覺得她對自己的那分莫名的恨意有不妥。

即便沈君笑告訴了她自己知道沈家的事,按她的性子,只會對他避之不及,而不是有所怨恨。

她的性子向來柔婉的,不是得罪她到極處,她不會如此反常才對。究竟是哪裏有問題?

李慶昭總覺得自己錯漏了什麽。

342入局

琇瑩回到偏殿,周老夫人一眾已經聽完住持講禪,正站在殿外與住持告別。

她上前,視線落在劉氏身後的明娟身上,目光流轉間已有了許多猜疑。

一行人留在寺裏用過齋飯便打道回府,這其間琇瑩發現明娟一切正常,對上自己的視線時亦十分清亮,看不出來有任何異樣。

難道是她猜錯了?

琇瑩對自己的猜測有些動搖,暫時收了心思。

周家一眾是在日落前趕回了宅邸,琇瑩進了院子就讓芷兒找個借口去將明舒喊來。馮氏莫名,問道:“這是怎麽了?”

琇瑩伸手把鬥篷給屏兒,順手又將頭上的簪子摘下:“剛才周凝要去官房,我陪著去了,遇上了那個李慶昭。”

馮氏聞之變色,緊張道:“可是他做了什麽?”

“光天化日之下他敢?!”小姑娘橫眉堅目,“但他肯定是知道我的行蹤才來的,所以我讓去找明舒來。您和祖母她們在聽禪,她們還是候在外頭,一問就知道是不是她做了手腳。”

很快,明舒就來了,聽到琇瑩問明娟的行蹤,雙眼都在發亮。

她細細回想著說:“奴婢是一直跟明娟呆在一塊兒,有按著姑娘您的吩咐,不讓她離開視線的。所以明娟沒有離開。”

說完,卻發現小姑娘臉色凝重,那看著自己的眼神亦帶著厲,與往日的溫和大有不同。明舒嚇得心裏抖了下,忙又問:“是奴婢有哪裏做錯了嗎?”

不然姑娘聽了為什麽不是高興的樣子。

琇瑩這才斂了斂神道:“並不是,你做得很好。若是明娟再有異動,你再來告訴我。”說罷示意芷兒,賞了明舒一兩銀子。

明舒笑著應是,歡歡喜喜地走了。

馮氏看了過來,說:“明娟沒有離開,會不會先前就計劃好的?”

“不太可能,誰也不知道我們什麽時候回來,周凝什麽時候要上官房。”琇瑩說著,猛然頓住,旋即站了起來。

她驚聲道:“是周凝?!”

馮氏也驚了驚,忙拉著她再坐下:“瞧你一驚一乍的,怪嚇人的。周凝怎麽會跟李慶昭有關聯呢,她都沒有見過人。”

是啊,周凝怎麽會跟李慶昭有關聯。

琇瑩想不通,馮氏安撫她說:“左右沒事,以後你不許再一個人,這人到底是存著什麽心思?他都要外調保職了,還敢出妖蛾子。”

李慶昭後日就要離京,確實以後可以舒口氣。

琇瑩只能先將疑惑收起來,被馮氏催著去更衣凈面,馬上就該用晚飯了。今晚得到周老夫人那去,還得再擺祭祀儀呢。

不過琇瑩還是緊著時間,將今日遇到李慶昭的事寫信告訴了沈君笑。

當夜,沈君笑忙到月上枝頭才回到府裏,四寶第一時間告訴了他來信。拆開一看,竟是寫著小姑娘遇上李慶昭的事,他眉頭一擰,神色陰沈得嚇人。

四寶看得直縮腦袋。見他將信直接燒了,坐在太師椅裏沈思,就悄悄退了出去。

不過一會,沈君笑就自己坐到桌案後,開始研墨寫東西。

紙張上寫的並不是有關濟南的事了,而是下午他讓玄門的人收集到的相關消息。

上面有一條赫然是大皇子勳王跟人神秘接觸的事,而他的人再深查之下,發現那些人口音都不是京城中人。

不是京城中人,是什麽人?

勳王為什麽會跟這些人接觸,而且三皇子獻酒一事上,居然曾經問過勳王的意見。

這些相連在一塊,叫人不得不深思。

很快,他又將這些寫到一張紙上,讓連慶暗中給黃朝奇送去。

現在只要給黃朝奇送去一些能讓豐帝滿意的進展就成,這樣起碼還能拖著讓錦衣衛去查,而不是連帶著大理寺刑部都被帶到溝裏去。

四皇子瑞王收到沈君笑給到的消息後,只是安靜的在府裏,什麽也沒有做。因為他知道一句話叫欲加之罪何患無辭,豐帝下令關他那一刻,他就知道其實是豐帝要關他,而不是別的。

那一瞬,他對豐帝的父子之情真的是淡了。

瑞王自認這麽些年,為朝廷征戰,交到手上的政事亦從未出過差錯,但豐帝卻一直在打壓他。

太子死了後,這種打壓更甚。

瑞王不是塊木頭,再是知道帝王家無情,但還是被父親狠狠傷了心。

他知道沈君笑在為他奔跑,只是這個時候,他想靜靜。

瑞王如今已經懷著五個月身孕,來到瑞王書房時,見他還是呆呆坐在案後,這幾天來都是這樣的。

瑞王妃嘆氣,上前走到他身後,為他松肩“王爺,妾身知道您心裏不好受,但是不好受也不能坐以待斃。如今裕兒已經五歲了,他可能還要有弟弟妹妹,王爺,妾身如何都不要緊,卻不見到孩子們以後日子難過。”

瑞王聞言後仍沒有出聲,瑞王妃也不再說話了,只靜靜按著他肩膀,為他松泛。良久,瑞王擡手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。

“本王知道的。”

而當晚,瑞王再次收到沈君笑的來信,告知他查到的進展。

連他大皇兄都牽扯了進來,瑞王眉頭皺了皺。

這個局,似乎他們兄弟都在其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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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43暗計

日子越來越近元宵,京城的小販們已經開始賣起了花燈。

李慶昭初十就要離京,初九這日他壓著極差的心情在街上買了精致的兔子燈,然後到劉家辭行。

劉蘊見到他手上的燈,沒有多說什麽,讓人直接拿去給劉姑娘送了去。

李慶昭最拿手就是裝模作樣,朝著劉蘊叩了三個響頭,說一定會在濟南將差事做好。

劉蘊受了他的禮讓他坐下,捧著茶碗說:“你安心在濟南,為師過幾個月就能把你調回京。”

李慶昭擡頭,茶湯的熱水模糊了老人的面容,他默了默說:“老師這招釜底抽薪,再賣人情給瑞王,瑞王日後定會將這功勞記下的。”

“為師這也是在搏。”劉蘊嘆了口氣,雙目有神看向他,“原先你一直在說瑞王以後必定能登上大典,為師心中是不太相信的。自從出了皇後被奪權,周家馮家一躍沖天,為師這才信了。”

“你這個蔔卦之能倒是有靈驗,可惜你怎麽就不能見到自己的前途。”

李慶昭聽著,心頭微跳。

早之前他就跟劉蘊說了,瑞王定然是會登大典的人,但他知道劉蘊不會相信,也不好解釋自己是重活一事。只好將這些知道的事歸為蔔卦之上。

一開始劉蘊還斥他旁門左道,不得為信,但他說的事卻是在一件一件應驗。雖然時間有出入,但劉蘊也不傻子,首先是看到自己支持的大皇子勳王慢慢失勢,全因楚家打爛了一手牌。

再後來周馮兩家果然越發顯貴,劉蘊不信也不成了。

而劉蘊也知道,瑞王一直與周馮兩家有走動的,所以他才想辦法從大皇子那裏抽身。

自古侍二主的人下場都頗慘,所以他要做得十分嚴密,要大皇子徹底倒臺,然後又能洗清自己是大皇子一黨,這樣瑞王才會信任他。

所以就有了他給大皇子獻計,讓大皇子做下局,叫三皇子獻酒。而他也知道豐帝是什麽樣的人,瑞王和周家走得近,牽到密傷,豐帝定然會連瑞王都忌憚。

這一切都如他所料,步步都按著他所想的去進行著。唯一失算了的是,豐帝居然讓陳值又重新掌了內閣,將他這次輔都晾著了,再有是李慶昭出的濟南那一堆子爛攤子。

這就是劉蘊的失算。

但這失算也不是不能拯救的,拯救之法就是在瑞王身上。

344真相

馮氏被芷兒的話嚇得謔一下站起身:“什麽叫姑娘把鄭家二少爺打了?”

芷兒焦急的咽了咽唾沫,只能撿要緊的說:“是......是三爺給姑娘回了信,信裏好像說了什麽,姑娘今兒才去的二房,是找二姑娘去了。”

“然後不知怎麽那麽巧,鄭家二少爺來給老夫人請安,二姑娘和他在花園偷偷見面。姑娘本是要找二姑娘的,結果看到兩人在亭子裏說話,二話不說讓侍衛上去逮了鄭家少爺就打。”

“奴婢以為姑娘因為之前受的委屈,出出氣就好了,但姑娘卻是讓侍衛打得鄭家少爺滿嘴是血都沒讓停,已經驚動了老夫人。奴婢就趕著報信來了。”

沈君笑給女兒回信了?

什麽時候回的?

“君笑是一早就送了信過來?你怎麽不說一聲?!”馮氏目光冷冷看向芷兒。

芷兒心虛得直抿唇。

自打上回馮氏知道姑娘和三爺居然暗許了心,就敲打過她一回,讓三爺有來信或帶話就匯報。但她還是私心裏瞞了下來,結果就出了這麽一遭的事。

芷兒咚一聲跪倒在地上,也不反駁。

這事是她做錯了,可她卻是琇瑩的丫鬟,她覺得自己為主子做這些事也是應該的。馮氏要罰她,她也認了。

馮氏見她這樣,真是氣笑了。

這個丫頭對女兒的忠心出乎她意料,現在也不是先計較這樣的事,她一拂袖,匆匆出門往花園亭子去。

芯梅芯蘭同情地看了芷兒一眼,拉起她:“你還不快去帶路,一會我們再給你說些好話。”

都是丫鬟,而且盡是為主子做事,她們知道芷兒也難做的。

芷兒紅著眼,慌亂跑到跟前,一路帶著馮氏過去。

才走到臨近亭子的地方,馮氏果然聽到了有人哀嚎的聲音,不過除了哀嚎倒沒有別的了。

馮氏腳下又快了幾步,穿過全是光桿枝椏的叢林小道,總算看清了前面的情況。

侍衛已經停了手,周老夫人也到了,懷裏躲著一個不斷嚎哭的少年,老夫人今兒那藏藍色的褂子上顯出幾點紅色來。

馮氏心裏咯噔一下,鄭二看著是傷著不清樣子。

而周凝是軟倒在地上哭,琇瑩漲紅了臉,在逼問什麽:“你們誰把東西拿出來!不要讓我動手搜,搜到了,這事就沒完!”

小姑娘氣勢洶洶,馮氏看著女兒這樣,知道她肯定是占了理的那方。可究竟是什麽事,能叫她居然讓侍衛二話不說就打人。

“窈窈。”馮氏提裙子終於走到跟前,餘光掃到周老夫人面上的冷意,“這是怎麽了?”

說著,又讓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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